小的时候和过往
其实有件事情一直搁在心里难以平静。这么多年来，我始终没有好好与母亲有过什么愉快的心理交谈。
在很早的十年，家境贫寒，社会、家庭问题很多，很早就会做各种家务，成绩也还不错，就一直是很害怕，因为母亲脾气不好，任何一点错就会打我，有时候就像是排遣心中的不适。那时候父母偶尔就在近的城市打工，要么就在家里务农。喜欢打牌，我还记得当时家中总买了很多方便面，就是我放学回家自己煮着吃。那个时候太小，上灶台都要站在板凳上，所有刀具炊具也拿不到。米缸锁在屋里，我也没有钥匙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，也做不了饭，也没法给他们做饭。吃泡面吃了很久。
有一次下午放学回家，他们出去打牌，没有给我留门，我进不去。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，所以想着和家里的猫一样，从厨房屋后檐的坎跳到房顶，然后爬到二楼去。当然我和猫没法比，我一跳，直接砸穿了瓦片房顶，掉到屋里的灶台水缸中间的地方，也就3米多。还记得当时第一反应就是，完了，屋顶坏了，又要被打了。很多年之后才庆幸当时人没事。
后来父母先后到广东打工，那时我也就十岁，每年也只有春节可能回来几天，或者也没回来。这样直到我大学毕业，甚至出来工作了，也是如此。小的时候胆子小，又内向，从来不爱说话，不喜欢打招呼，到了中学也一样，或者直到现在。我还记得高中每次被班主任交出去谈话，一说到家里我就开始哭，让老师以为我家里有重大变故或者严重家暴一样。
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的沟通过，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大，父母倒是也有了很多变化，他们懂了很多之前也不懂的道理，也很少再与外公外婆吵架，也干农活，也不沉迷打牌了。
那我是怎样的态度？
成年之后，很容易发现，男人之间的沟通交流还是很容易的，父子之间也是，因为不会在意许多的细节，也很容易达成共识，就更容易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。
记得某年的过节，我去到父母打工的地方玩几天。一个晚上饭后出去散步，一家人，和小姑一起走在大马路边，走到江边去。可惜走了大概两三公里，突然雷电大风暴雨。地方人少，都没有个躲雨的地方。我们就躲在马路边住户门面边上，没有开着的店，也没有顶棚，根本遮不到雨。那风很多，雷声很响，雨如瓢泼，寸步难行，不远处有两口子摆了个宵夜摊，那个大的遮阳伞都吹跑了，饭盒、塑胶凳吹得到处都是。两人靠着躲在一个大树下面。至于我，都在想会不会被雷电劈到。父亲他一个人往回走，顶着风雨就回去了。不到十分钟，他把电瓶车搭着雨衣开来了，把小姑、妈和我依次接回去了。那个雨下了整个晚上，一直没有停。有些话不用说，身体力行自然就明白了。
现在的农村小孩，十岁左右，大部分也都是熊孩子，嘴也不干净，做的事情也不讨好。我们小时候也一样，“日妈日娘”这样的话也都是挂嘴边的助词。初二的时候，有个同学瘦瘦弱弱总被欺负，我很看不惯，就经常替他出头。我个子大，成绩好，从来没人敢当面跟我做对。我也跟他说类似的话：“日妈他们码到你直接打他妈的啊，哭啥子。”但是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记住了十多年：“你不是你妈生的吗？”之后我保持不说脏话的习惯8年多，即便后来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也骂脏话，但是在父母面前也没有说过，也没人在我面前骂我妈能欢笑收尾。
我妈最常表达对我的态度就是：寒心。我不爱说话，她理解是：“连话都跟妈不说一句，好寒心。”有说话，她观点是：“妈都不喊一声，好寒心。”……也怪我不是小棉袄，其实母子相处的时间也不多。我满打满算，从我有自主这方面感情意识开始算，也就是10岁左右，直到大学毕业，一年平均就算10天，平时我也很少打电话，除去害怕的那些年，叛逆那些年，真的算是没有好好建立母子羁绊。
如今，可能最大的问题就是，这些心意都放在了心底，但是她却一定要时时刻刻翻到台面。
就在眼前的小矛盾误解
今年放假，没打算回老家。给父母买了票，母亲听说我不回去，说她也不回去，让我过年到她打工的地方去过年。肺炎疫情都是后话，没回去正好也避免了路上的一些可能的病毒传染接触。
冷清，加上防护，春节这些天是更没有事情的。本来我是想着今天就回上班地方宿舍，准备接下来离职准备和投简历面试等工作。但是想着父亲还有10天才坐火车从老家过来，这边工友都回家了，没有熟人，我走了母亲一个人冷冷清清也无聊，就退了票，再买延后了几天的车票。
今天我去蹭Wi-Fi，看了会儿视频，回来听到她和父亲打电话，我正好被一辆停着的面包车挡住，她没有看到我。
电话里是她在抱怨，听下来是这么几个事情。
她今天中午做的魔芋烧鸭，魔芋是自己用粉煮的，我不喜欢吃魔芋，嫌弃她魔芋切太大块，不入味，吃不下，还不如食堂切小的魔芋吃得下去。她在用粉做魔芋的时候还特意少加了碱，没有碱味，我居然那样说，心好寒。
她吃饭看视频，我吃饭也放视频，我把她视频的声音调小了，把自己的声音跳大了。还说她放的中文太吵了，我的外语我听不到。
之前说干妈想介绍个女生，有个弟弟，说我坚决不希望对方有个弟弟妹妹，是独生子女也行。她说有个弟弟不好吗，以后照顾岳父岳母轻松点，不晓得我在想什么。
上次她在家族群里面发了个她厂的老板关于此次新型肺炎的话，我说她是造谣传谣。人家老板也是三四十的年轻人，造什么谣，传什么谣。
……
诸如此类，很多。估计后来在父亲那里也没有等到自己想听到的安慰，就气冲冲挂了电话，把平板拿出来看电视剧，声音放得很大。
我在那面包车后面站了很久，才慢慢走了回去。
说起来，说不定她的抱怨都是有道理的。或许我真的没考虑过这些，没法站在她的角度。
说起群里转发的疫情分析的帖子，就是她老板转发的那个，说什么，从立春之后才是庚子年，现在是猪与鼠的交接，十二生肖中猪最安静，鼠是最动的，交接过程不和谐是难免的。关于钟南山，因为南，火也，山，止也。加上火神山和雷神山，三座大山天地人合一，将彻底阻止疫情。关于病毒源公认为野生动物，是鼠，更倾向蝙蝠，俗称“檐老鼠”。中国传统的装饰艺术中蝙蝠的形象被当作“福”，春节家家户户贴“福”字，“蝠”也到了，有点暗合。我只是叫她不要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，疫情期间除了防护，不造谣、不信谣、不传谣也要做好，这其实跟他老板多大年纪没什么关系。
说起相亲的事情，我的确说了如果要相亲，对方是独自子女就很好啊，因为我觉得有个弟弟妹妹比较麻烦，如果以后关系僵处理比较烦而已。因为父辈这一代，她也亲身体会啊，现在都还和大伯大娘关系很僵硬恶劣，见面就吵架。只不过从她和干妈的想法来看，最好对方有个弟弟，这样以后照顾对方老人就可以少出一份力。
至于魔芋，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魔芋，她也知道。但是她做了，我也吃。吃多了几大块，有点腻，头闷，说了那样的话，切小块点就少吃几块可能不会这样。其实如果我不吃，她也不会说心好寒，也不会发朋友圈说什么“热脸贴冷屁股”的话了。调音量也是事实，因为当时1点过，隔壁宿舍有个其他厂的小伙子在睡觉，开那么大声我怕吵到他就关小了。我看的是印度电影，估计正好是唱歌跳舞的片段，可能也挺吵吧。既然我把她视频声音调小了，我就不应该开视频看的，更不该说什么中文外文的话。
……
我都说过，都做过。有些话有些事从结果了看的确不该说不该做。比如她有糖尿病，我总叫她少吃点含糖的东西，她就是觉得“这也不让我吃，那也不让我吃，一个二个啥子意思吗？”。她总喜欢在拼多多上买东西，我说少去这样的网站买东西，不好分真假，去天猫京东都可以，我帮她买也行。她就觉得“这也不让买，那也不让我买，一个二个啥子意思吗？”。买根皮带20多天都没送到有什么好的？买的土豆都长芽了，还能吃吗？耳机九块九，手机九块九还真的就相信了。
只是有些心意只是心意而已
我知道她想听些什么。只要我每天都对她说：“亲爱的妈妈啊，我好爱好爱你啊。”“这个好好吃啊”“都听你的，没得错，你说的都对。”……
我的问题就是不喜欢说这样的话，无论对谁都没有说。有时候无法一直顺着她的话说，也不想让她保持一些错误的想法。事实上，她宁愿相信一些短视频的胡说八道，也不相信我说的话。
有一句玩笑话怎么说来着：“父母脸色变难看了？是不是你回家呆着超过三天了？”
“该吃吃，该喝喝，不要担忧，不要犯愁，还有什么想做的，没有做完的，都去做了，不要不开心。……”听起来就像是要没了一样。有些话小的时候没有说出口，长大了更说不出口。以前觉得是父母为自己遮风挡雨，现在也该给他们扇枕温被了。他们可能没有办法跟上我的想法了，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了。
什么事情都顺着，处久了，肯定也是做不到的。就像今天的话，母亲也是打电话给父亲抱怨，但是没有跟我说。晚上父亲有打电话给我，但是他没有说任何事情，就是说“没得事，打电话问一下。”如果我下午没有听到父母间的电话，可能和往常一样，也就是挂断了而已，也不多想。
我做错了什么？一般情况下，一起生活的一家人，哪个做子女的还想害父母吗？即便戏剧作品的冲突，最高的也是观念崩坏，信念冲突，割离关系，各自生活。反之大体亦然。
但是很多东西，即便是摆到台面上，想要说得清清楚楚，除了可能无法让人心服口服。“我是你妈，你啷个在跟我说话？”“我养你这么大，现在翅膀硬了啊。”“还不如养只猫，黑了还捂着热乎。”……这样的话也是无法避免的。就像是辩论赛，就算你赢了，我不信，我不听，你还是没有说服我。就像是打架，就算是躺地上了，爬不起来了，我不服就是不服，打死了我还是不服。
有些好意，只能放到心里，只是心意而已。有些东西能顺着就顺着。不能顺着的不说，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了。就跟这次肺炎疫情一样，帮不了忙，别到处跑瞎添乱就好了。
与母亲沟通的一些想法
- 一般情况下，母亲比父亲更加看重形式，所以多做点形式主义的事情，是真的好的。
- 她可能会把你的每一句话都当真，尤其是交流得少的，所以最好少开玩笑，或者说笑时要强调是说笑。
- 不要强行去改变她的一些固有思想，只要有矛盾，加剧冲突肯定是轻而易举的。有些东西，吃了亏自己知道了，才会改变。
- 不要觉得自己的话一定比那些动次打次的短视频更容易让她接受。毕竟很多时候，宁愿相信的是自己想要的，而不是正确的。只要不是太偏激错误的言论，就随她吧。
- 如果可以，最好是顺着她的话说。如果实在相左，我建议最好不说。这个强行去改变她的思想不一样。这里更多指在议论闲聊别人的事迹生活的时候。
- 适当的谎言也是ok的。这大部分时间大部分情况都有用。在外闯荡的人，向家里报喜不报忧已是常态，减少她的担心，也让自己放心。
- 如果可以，别让母亲和自己，都显得比较闲。相对的忙碌，可能会增加彼此的宽容。
- 一定要注意，你们不是平级的，永远也不是平级的。无论家庭和谐到哪种程度，都一定要注意到这个问题。
……
本来有千言万语，到最后却没什么好说的。可能是我辜负了她的期待，所以很多事情还未发生。现代年轻人，不可能说常伴父母左右了。“父母在，不远行，行必有方。”往后的岁月里，真的一起生活的时间，能有多少。求同存异，自家人退一步总是没有问题的。
或者，真的只是自己活得并不如意罢了。
假如所有人都讲道理，都是知书达礼的人，就不会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了。听得进去就听，听不进去不听就好，别想着反驳，因为没有必要。
如果不知道怎么说，就挑好话说，顺着说。有些话想说又不好说，那就不要说了。
